【真實故事】難產

去年7月10日，我懷孕了。不是計劃內的生育，但也坦然接受，并試著習慣、試著想象，二人世界里即將出現(xiàn)的第三者。當小bady在肚子里日漸長大的時候，我的腦海里常常出現(xiàn)一個畫面：一個健壯可愛的小寶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，奮勇爬向門邊。此時，門開了，爸爸回來了，小家伙掙扎著抬著小腦袋興奮地望著爸爸，咿呀作語。

那是一個怎樣令人沉醉的畫面，想著想著，仿佛幸福能開出一朵花來。孕晚期的每一個日子，都在計算著小家伙何時降世，幾時能同我這個熱切期盼他的媽媽打一聲招呼。

終于，2017年4月7日晚十點，我坐在床邊正和媽媽聊天。突然感覺下身一股水涌了出來，不可控制。我猜想，應該是羊水破了。但肚子還不痛，感覺羊水暫時是可控的，趕緊洗個澡收拾一下自己，讓爸媽叫車同我一起去醫(yī)院。路上，肚子開始隱隱作痛。

到了醫(yī)院，已是凌晨。簽完所有入院手續(xù)，轉入病房待產，宮口已經開了兩指，疼得我在病床上打滾。我叫媽媽同我說說話，說什么都行，轉移下我的注意力，可她只會回我一句，生孩子都是這樣的。唉，給我說的更痛。

陣痛越來越頻繁，每一陣來的時候，都沒忍住痛的大叫。那時的我，猶如待宰的羔羊，求饒到聲嘶力竭，依然躲不過生產的命運。我猜想，有多少人女人面臨陣痛的時候，恨不得這一刻從未來臨。

因是半夜，醫(yī)院里鮮少有人走動，痛的時候，醫(yī)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只余我一人躺在產床上，叫天天不應，叫地地不靈。如果此時有一種方式能讓我下一刻不再痛楚，定然毫不猶豫。可是，沒有，源源不斷的痛楚并沒有消減半分。痛到麻木，痛到實在沒力氣呼喊的時候。醫(yī)生說，可以嘗試用力生了。我以為，可以生了，該一下子就結束了。

可是，沒有。生產才剛剛開始。

敞著雙腿，雙手抓在產床邊的欄桿上，試圖生了許久，還是沒有動靜。不知何原因，肚子里洶涌澎湃，昨夜的食物殘渣噴口而出，胃里的東西全吐的精光。手腳酸軟，加上饑腸轆轆，筋疲力盡的時候，可孩子的頭還沒冒出來。我絕望地望向窗邊，天空已是一片雪白，日頭竟不知何時升起了。興許是黎明的曙光給了我些許力量，我給自己說：快努力，寶寶在等你！

于是，我請求助產護士給我口水喝。胃里進了點東西，才有了一點點氣力，開始新一輪的生產，用力、用力、再用力，還是沒生出來；再請求護士喂點水給我，再次使出能使的最大氣力，寶貝還是待在宮口里，出不來。如此四五次后，感覺自己隨時要暈死過去，我說：實在沒力氣了，生不出來，快想想辦法。于是，醫(yī)生們才動手側切，按壓，小家伙被撈出來了，卻不會哭……

不懂得發(fā)生了什么，虛脫的我望著醫(yī)生們進進出出，隱隱有些擔憂。詢問站在身旁的護士，卻不答我。大約經過二十分鐘的搶救，小寶貝才發(fā)出第一聲啼哭，相較隔壁產房的新生兒，聲音猶弱。那時，我以為哭了就好了，卻未認識到新生兒窒息是什么概念。

因為生產產程太長，孩子重度窒息，阿氏評分極低，出產房便轉進新生兒科保溫箱，當天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。夜里，小寶貝出現(xiàn)呼吸暫停的現(xiàn)象，縣醫(yī)院已無能為力，幫忙聯(lián)系轉上級醫(yī)院讓我們轉院……原本該皆大歡喜的局面，卻因難產，籠罩上一層層悲傷和隱憂。

看著別人的孩子都在身邊呆著，我懷胎十月努力生出的寶寶，卻連長什么樣都沒看到。更心痛的是，孩子連續(xù)轉了兩家醫(yī)院，醫(yī)生診斷為缺氧缺血性腦病，即便治愈也有可能伴有后遺癥，重者腦癱，輕者發(fā)育遲緩等等。

月子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淚。我不能接受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，眼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陷入黑暗，人生毫無未來可言，活著活著死去都沒什么差別。我害怕，害怕那樣的局面，我多么希望醫(yī)生能告訴我一個確切的答案，然后給我選擇題，救或是不救。

可是，沒有。只能面對未來的無限可能，或有后遺癥或沒有。我是個懦弱的媽媽，想了許多次放棄，是爸爸堅持救治了，他說，應該給孩子一個機會。還好，住院21天后，小寶貝回了家，我慶幸當初爸爸的選擇。

那段日子，我坐著月子日日擔憂，孩子爸爸醫(yī)院家里兩頭跑，一樣憂心忡忡。后來他告訴我說：那段時間，每天醒來，都不可置信命運到底開了個多大的玩笑，而后甩甩頭，奔往醫(yī)院的路上……

那些日子以來，心理、生理到底承受了多大的艱辛，大概只有我們自己知道。如今，我只愿小寶貝健康成長。

其他，都好。

把真實生活講成故事：真實故事征集計劃第一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