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擦汗的男人》

這是一個發(fā)生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，久到讓人差點(diǎn)忘卻…

入睡前，老漢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從抽屜的角落里發(fā)現(xiàn)一支斷了半截的鉛筆，又在床下找了一張滿是灰塵個褶皺的田字格。或是他困了，或是他病了，或是他老了。老漢用他顫巍巍的手在紙上歪七扭八的劃著:明天收杏。寫罷，便將紙條塞進(jìn)口袋里。閉眼時嘴里還嘟囔著:“明天收杏，明天收杏，明天…收…杏”

? 夏天真令人討厭，天總是黑的太晚，亮的太早，偏偏不讓人睡個好覺。幾聲蟬鳴，就把老漢喚了起來。

? 推開和自己一樣年邁的木門，咯吱咯吱的聲響似骨頭與骨頭摩擦發(fā)出的聲音一般，短暫而清脆，清晰而刺耳。

? 昨晚剛下過雨，老漢便用滿盆的雨水隨便洗了把臉，然后就把自己前些陣子收的廢品裝上了三輪車，送去收購站去賣。他裝了慢慢一車，廢品也堆得很高，高到從背后看不著他的身影，高到需要兩個青壯年用很長時間才能把它裝好。一陣忙活之后，老漢便拎起裝著井水的可樂瓶，擦了擦臉上的汗，便像戰(zhàn)士般出發(fā)了…

老漢騎車騎得很慢，沒多長時間就得停下來，擦一擦臉上的汗。因下雨，道路上滿是泥濘，老漢的車子騎起來非常顛簸，在轉(zhuǎn)彎處，突然壓在了水坑里，老漢一不留意，車子就發(fā)出來側(cè)翻。車上的廢品撒了一地，老漢的腿也被車子壓住不能動彈，腳踏在他的小腿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，鮮血滋滋地往外冒。老漢卻格外冷靜，在路旁隨手拽了幾根草葉子，粗糙的擦拭著傷口，過后，又掏出毛巾，擦了擦汗。

? 最后在路人的幫助下，車子被扶了起來，散落一地的廢品也被重新歸位，有人要帶他去醫(yī)院，老漢擺了擺手道了聲謝，繼續(xù)趕路……

? 廢品站離家并不遠(yuǎn)，而老漢用了足足半天時間

? 他習(xí)慣性的掏出毛巾擦汗，突然一張皺巴巴的紙團(tuán)掉了下來，展開一看“明天收杏”昏死在紙上，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(diǎn)活力。這倒提醒了老漢該去收杏子了，望著謝陰晴不定鬼天氣，老漢嘆了口氣“最后一次了”簡單的吃了午飯，便推著他的平車上山了。

? 上山的路總是不好走，無論晴雨天都是如此。山坡前的那一片荒地是老漢和他老伴一起開墾的，老伴去世后，種起了杏子，因為她愛吃。

? 小坡上時不時流下幾道泥水，老漢沒走幾步路，鞋下就沾滿了泥土，車輪也因卷了許多黏土而越來越笨重。老漢不得不經(jīng)常停下來用樹枝搗去泥土，才能繼續(xù)前行。

? 好容易到了杏樹前，他先摘了兩個杏子放在了老伴的墳前，緩緩地說到:“哎呀，我這把老骨頭也快散架啦，前些陣子你說你想吃杏，我這不給你送來啦，這次給你多留點(diǎn)，恐怕我來不了幾次咯，老啦老啦”思慮片刻之后，又說“老了也好，老了也好……”

老漢把杏子裝上車緩緩地推著，到了一個坡地，因路太滑，車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沖，老漢死死抓住把頭，身子卻被車子拖著走，最終車子撞在一塊大石頭上停了下來。車上的杏子撒的遍地都是。有的被甩到了泥土里，有的撞在了石頭上，有的順著坡地滾了下去。老漢也被車子甩了出去，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。他被撞得滿頭是血，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來的，反正他滿頭是血。老漢用胳膊微微撐著地，身子壓的很低，低到快要陷進(jìn)泥土里一樣。老漢松了手，讓自己躺在泥水里。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哪個是血水，哪個是泥水。老漢費(fèi)力地從口袋里掏出毛巾，擦了擦臉上的泥土和血漬，舉起毛巾，老漢似乎見到了老伴，透過手指望著天，黑云裹住了太陽，世界陰沉一片，幾珠水滴，墜落在他臉上……

? 或是他困了，或是他病了，或是他老了，總之他睡了，而且睡得安詳，即使有再多的蟬鳴也喚不醒

? 老漢手里緊攥著，緊攥著一張紙，紙上工工整整的寫著“明天收杏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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