灞河的霸氣與柔腸

灞河原名滋水。春秋五霸之一秦穆公，曾攻滅20余國，稱霸西戎以后，意氣洋洋，為了顯示霸主的赫赫威勢，特意將滋水更名“霸水”，后人給“霸”字左旁添上三點水，于是就有了傳至今日的“灞河”。灞河流經(jīng)漢文帝劉恒的墓——霸陵，因而古人文章詩賦有時將“霸陵”指代“灞橋”或“灞河”。在冷兵器時代，灞河是關(guān)中一道天塹，是古都通往中原的必經(jīng)道路，乃兵家必爭之地，灞河附近不遠的霸上，在秦漢時期就是緊靠交通要道而建造的駐軍兵營?！妒酚洨q白起王翦列傳》記載：“于是王翦將兵六十萬，始皇自送至霸上?！边@是指公元前225年發(fā)生之事，為滅六國、統(tǒng)一天下立下赫赫戰(zhàn)功的秦國名將王翦，就是從霸上揮師東進的。秦亡之時，劉邦率軍10余萬，先期兵進咸陽，駐軍霸上，就是灞河西岸的白鹿塬。項羽一路惡戰(zhàn)，落后于劉邦，40余萬楚軍駐扎新豐鴻門，就在灞河?xùn)|岸。兩軍隔河對峙。劉邦、項羽爭奪帝位，楚漢戰(zhàn)爭的序幕就是人所共知的“鴻門宴”。今日臨潼附近的新豐鎮(zhèn)有“項王營”之地名，就是當(dāng)時的新豐鴻門，遺址猶在。西楚霸王的霸氣蓋過了秦穆公，使灞河更加霸氣。

　　秦漢以降，灞河的霸氣稍稍遜色，被灞柳風(fēng)雪所淡化。灞河楊柳，婀娜多姿，清淡素雅，內(nèi)涵豐富，柔骨似水卻透出忠貞俠義之氣，最適宜表達英雄氣短、兒女情長的情懷。因此，灞橋成了遷客騷人、親朋好友餞行話別、黯然神傷的去處。古人鐘情于灞橋和灞柳，把灞橋稱作“銷魂橋”，把灞柳稱作“斷腸柳”。唐宋時期的李白、杜甫、楊炯、岑參、羅隱、柳永、晁補之、賀鑄、陸游，元代雜劇作家馬致遠，明人徐復(fù)祚，清人錢謙益等等，將這種悲歡離合的傷感情調(diào)推至極致。李白的詞《憶秦娥》上闋：

　　“蕭聲咽，

　　秦娥夢斷秦樓月。

　　秦樓月，

　　年年柳色，

　　霸陵傷別”。

　　李白借思婦閨怨抒寫自己的惆悵落寞。這些詞句，入木三分，力透紙背，寫到了心靈的痛處。李白在《霸陵行送別》一詩中表現(xiàn)出更為深沉的傷痛：“送君霸陵亭，灞水流浩浩。上有無花之古樹，下有傷心之碧草……正當(dāng)今夕斷腸處，黃鸝愁絕不忍聽?！贝撕?，“灞陵傷別”就成了詩化的心靈瘡疤。觸痛了這塊瘡疤的人，總要在這個地方長吁短嘆，宣泄胸中郁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