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清音和懷王

行走在清明的日子里

臥荷小隱



題記

清明將至，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說：“該寫點什么了?！?

是啊，該寫點什么了，只覺得往事隱隱約約，想要捕捉，卻難以抓住它的全部。姑且捕撈幾個流光中的片斷吧，讓它從筆端傾瀉在紙張上?；蛟S當(dāng)作懷念，當(dāng)做記憶，又或者當(dāng)作祭奠吧。我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的友人，思緒卻走得好遠(yuǎn)好遠(yuǎn)。





一、清明的竹子

初次邂逅竹林，是在清明的一場大霧里。

曾祖父的墳?zāi)乖谏钌嚼?，要去祭拜需要走很長的山路。當(dāng)天凌晨，大霧漫天，幾米外的景物已非常模糊。選擇在這樣的時候出門是有道理的，因為在今天得去好幾個山頭祭拜先人。只記得，當(dāng)天早上，父親挑著祭品走在后邊，我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邊，如一只脫籠的小鳥。嘴里似乎還在哼著曲調(diào)吧，或許吧。

山路蜿蜒延伸，野草長到我的胸前。我們經(jīng)過了田野，繞過了小溪，爬上了陡坡，又翻過幾個山頭，終于來到一條峽谷里。父親輕輕喊了一聲：“別跑得太快，前邊是一片竹林了。”我應(yīng)了一聲，卻一個勁地往峽谷里跑。父親在后邊搖了搖頭，微微地笑了。他明知道我非常喜歡竹子的。

近了，近了。山風(fēng)中吹來一陣沙沙的輕響，在彎角處我終于看到了竹林的身影。綠色般的潮水，從此在我的人生里扎了根，再也無法抹去。

竹林上方的葉子雀躍地隨風(fēng)傾倒，發(fā)出寒戰(zhàn)的聲音，宛如一片綠色的急流，所有的葉子都朝著一個方向。那修長而青翠的葉子，恰如急流中的扁舟，朝前爭渡。我站在萬千的竹子當(dāng)中，只覺得自己已被綠色所征服。高大的竹子直聳云霄，一直長到了峽谷的頂端，遮沒了天空，嬉戲著白云。細(xì)小的竹子，剛剛破土而出的竹子吧，就像我的手指大小，嫩綠地，也在枝頭潑灑出一簇簇細(xì)小的舟子，加入這霧中的爭流。綠色的震撼鋪天蓋地，萬千的翡翠招搖在我的面前，我撫摸著大大小小的竹子，在林間繞來繞去，只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妙。

父親放下肩頭的祭品，站在林間，也有點出神。

林間傳來清脆的鳥鳴聲，那是山雀吧，在綠色的枝頭上跳躍著，盡情地享受這天地的氣息。潺潺的聲響，那是從巖縫里滲下的清泉吧，如珠玉一般的晶瑩。寒霧在竹子身上滲出一顆顆的水珠，有的順著竹節(jié)輕滑而下，留下溪流走過的痕跡；有的從葉尖晃了幾晃，便頑皮地蕩了開去，如流星般向大地急墜而去。

后來，或許是第一縷刺破林間霧氣的陽光喚醒了父親吧。他用一把小刀削下拇指大小的一根竹子，遞給了我。輕輕拍了拍我的小腦袋，喚道：“走吧，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走?！被蛟S是年幼吧，也或許是不對先祖?zhèn)兏星椴粔蛏畛??；纳街械墓纶？傋屛腋杏X陰森，要是沒有父親在身旁的話，我敢擔(dān)保我會嚇哭的。那年的清明沒有留下太多關(guān)于祖先的記憶，卻永遠(yuǎn)銘記了那片竹林，那片綠色的，空靈的世界。也記得了父親削給我的那根竹子，那根在清明的夜里削成了笛子的竹子，在父親唇邊吹響的竹子。那一縷悠揚而深邃的聲音，就這樣貫穿了我的整個童年，也貫穿了我的整個人生。

是的，后來我長大了。讀到了許多關(guān)于竹子的詩句，例如“竹外桃花三兩枝，春江水暖鴨先知。”是蘇軾的吧，又讀到了“竹喧歸浣女，蓮動下漁舟?！笔峭蹙S的吧。讀了很多很多，也見過許多人畫竹，如鄭板橋的畫，但卻總覺得失落。那片空靈的世界，沒有任何詩句，沒有任何畫筆可以替代的。是的，至少在我心里是這樣的。



二、清明的雨

失去了竹子的清明，總覺得缺少太多的韻味。但，在遺憾中突如其來的雨，卻又讓我對清明有了重新的體會。

那年的清明，我在外地友人那里寄居。或許是覺得我有些落寞吧，便邀上我一起去掃墓。那日的天空，一片陰沉，雷聲隱隱，或許，是要下雨了吧。

蕭瑟的野草，低矮的墳?zāi)?，墳頭的壓錢，墳后的黃紙，墓碑前的祭品，蠟燭與紙錢，還有那白色的幡，一切對我來說都太過熟悉，熟悉地有些冷漠了。走過童年之后，我再不怕墳?zāi)沽?，也曾深夜里在山里行走，也曾在陌生的墳?zāi)惯吷闲№@一切早已司空見慣了。是啊，清明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?！凹乐S不如養(yǎng)之薄”，生前對待自己的親人好一點才更重要，死去之后，再多的形式又有什么意義呢。

但，友人卻突然淚水縱橫。埋在墳?zāi)估锏氖撬母赣H！

山風(fēng)突然吹起，幾聲隱隱的悶雷之后，黑色的天空里撕開了一個口子。雨線便從天空中連綿而至，剎那間整個世界成了雨聲的世界。如泣如訴的聲音，在這樣的日子里翩然而至，墓碑、樹木、行人以及眼睛里都滿是斑斑的淚痕。友人的眼眶里布滿了血絲，在風(fēng)雨中哭得有點凄然。幾個親人將他從墓前扶起，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塊濕漉漉的墓碑，上邊刻著他父親的名字。突然間，我也哭了。風(fēng)雨中，我突然想起了遠(yuǎn)方的父親，想起了一年又一年的清明，想起了遠(yuǎn)方荒草里低矮的墳?zāi)埂?

雨在山頭就這樣下著，傾瀉著所有的哀傷?；蜷L或短，或高或低，一段段的往事在雨縫里浮現(xiàn)。我突然很想家，真的很想，很想！

夜里，躺在床上，在昏黃的燈光下，聽著外邊大雨敲打窗欞的聲音，聽著芭蕉葉子在雨中顫抖的聲音，手邊的書本一頁一頁翻開。不知怎的，有一句話直到今天我始終忘不了，說的是“樹欲靜而風(fēng)不止，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在。”那時突然淚落如雨，暗夜里爬了起來，對著窗外的大雨輕輕地吟詠著《清明》：“清明時節(jié)雨紛紛，路上行人欲斷魂。借問酒家何處有，牧童遙指杏花村。”

那一年的清明，我似乎長大了很多，也開始懂得了苦澀的滋味。



三、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

生命有時真的很奇妙，后來，我認(rèn)識了一個女孩子。她的名字就叫蘇雨竹。

是啊，多么空靈，多么美麗的名字啊，恰如她靜美的容顏，靜美的品格。雨竹，雨竹，雨和竹子，都是我曾經(jīng)的最愛呀，就這樣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合而為一。

她也是一個喜歡雨與竹子的，正如她自己文章里所說：“很喜歡在竹林里流連，在竹林里忘卻了來時與去路，一任心靈在天地的空翠了消逝了躁動與悲哀。竹子本就是天地間最寂寞卻最從容的生靈吧，我凝眸看著它，它也微微地看著我，時光的流水就這樣悠悠地從指尖滑過，不復(fù)找尋。因此，雨兒常以竹子自喻，只希望在山谷中懷抱一身的清冷與淡然……”

是的，她是如此空靈的女子啊，能與她相愛是我這生里最大的幸福??！我與她平時互贈詩詞，她教我寫古體，我教她寫現(xiàn)代。幾千里的距離，怎抵得過心有靈犀？一篇篇的詩文當(dāng)中，兩顆熾熱的心便一步步靠近。有時我常想，假如這一輩子她沒有遇到我，該會是怎樣的遺憾？而我假若沒有遇到她，又該是怎樣的蒼白？

命運總喜歡與人開玩笑。是的，歡樂是荷葉上的露珠，稍縱即逝；悲傷是月光下的影子，形影不離。我從來都懂！我從來都懂的??！

相愛的時候，她已經(jīng)離大去之時不遠(yuǎn)了。為了兩個人的未來，我們便開始了掙扎的日子。她毅然選擇了治療，即使那本就很難起作用。我每天給她寫詩或文章，讓她在蒼白的醫(yī)院里獲得心靈的力量，她也常微笑著寬慰著我！但我們的相愛最終沒有感化了蒼天，在一個寧靜的夜里，在下著小雨的世界里，她松開了雙手，獨自上路去了，去尋找那個我們前生一起居住的梅花塢。

我不知我是怎樣走過那段日子的，直到今天，我翻開她寫給我的詞，總不覺間淚落如雨。此刻，打開她的詞，一個又一個她離去前的時刻在我面前復(fù)活。



《蝶戀花》

待到三更人未歇，對鏡清妝，顧自悄聲咽。尤憶昨夕和淚別，哪堪獨向天階月。

倦晚憑欄凝淚疊，冷夜寒風(fēng)，欲把魂吹徹。窗外梅枝初著雪，無心又遣相思結(jié)。



《鳳凰臺上憶吹簫》

微雨濕軒，梅香竹翠，奈何心緒重重？任月回宮闕，怕倚樓東。可惜相思無色，鑾鏡里，憔盡顏容。擬只恨，閑情兩處，古與今同！

愁濃。一簾碧影，空把淚痕留，次第如空。嘆紅塵天遠(yuǎn)，何處尋蹤？惟有分愁寄酒，明月下、攜盞吟風(fēng)。心兒盼，東窗莫白，入夢相逢。



如在眼前，但一切卻早成了遙遠(yuǎn)的回憶！長歌當(dāng)哭，痛定思痛，痛何如哉？

是的，她多不想離開我，但我們卻都無法擺脫命運的捉弄。還記得她離去前對我輕輕低語：“親愛的，只要下雨了，就是雨兒回來看你了。我不要你傷心！”是的，只要下雨了，她就回來了，就會回到我身邊來的。

此刻屋外，又是細(xì)雨呢喃，可是你的魂靈歸來了？只是天遙路遠(yuǎn)，此刻，你又葬在了哪個山頭？



結(jié)語

是的，我知道，清明又快到來了。只是，我該如何追回童年的日子？我該如何掩飾父親逐漸蒼老的容顏？我又該到何處去祭拜我最愛的人？我又該如何去面對以后人生的孤獨？

行走在清明的日子里，我恨清明！

晨報訊19日，河南省平頂山市政協(xié)副主席馬懷清一行4人在阜陽市太和縣境內(nèi)發(fā)生車禍， 車上4人全部不幸身亡

4、我爸的戰(zhàn)友（公安教導(dǎo)員）白血病，就快落氣，父親一邊調(diào)侃著，笑著，詼諧的語氣，和眾多的人開玩笑。當(dāng)臨近五十個人散盡時，父親突然一反常態(tài)，唯獨剩下父親一人默默的抽著煙，眼色凝重深沉。（我的沒了，該你們的了）還是這句 我個人來收尾： 清明時節(jié)雨紛紛，路上行人欲斷魂；奈何橋上無老少，一紙湘音憶情昏。春雨三月落思盡，野火燒盡萬木薪，風(fēng)吹散盡當(dāng)年話，空留悲悔吊孤墳。（后面為即興）

《清明雨上》

答：【清風(fēng)盈懷】盈：滿，充滿。懷：胸懷，懷抱。清風(fēng)盈懷：清風(fēng)滿懷。形容人的身心輕松無負(fù)擔(dān)。

清明節(jié)快樂~~